多伦多,12种宗教与115对同志婚礼

多伦多时间6月26日午后2点,有些山寨的欧式城堡卡萨罗马,陆续涌来了115对同性恋新人。太阳辣极了,却不妨碍这些男男和女女在宾客和记者们的镜头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秀恩爱。肥硕的Princess(女同中较女性化的P),亲吻着作为另一半那个精瘦的Tomboy(较男性化的T);西装革履的1(攻)、0(受)以及更多不辨攻受的0.5,如若不是挽起对方手臂脸上洋溢起幸福感,还会被误认为是双胞兄弟呢。

(多伦多婚礼中的拉拉,作者供图)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同性恋吧?”来自巴西圣保罗的记者津霍问我,对一个直男怎么混入并“卧底”他们队伍这嘛事,同志媒体团友们的不屑似乎多过好奇。

确实,刚一抵达多伦多,我就置身一种一问三不知的对话状态。

“两周前我在上海同志骄傲周,你去了吗?”荷兰人问我。

“上海还有这种事?”我回答。

“我有朋友在北京负责一本同志杂志,叫做XXXX”,德国人告诉我。

“不好意思,完全不了解这些。”我表示遗憾。

“你们大城市里,男同能大大方方牵手和接吻吗?相关媒体情况怎么样?会被审查吗?”魁北克人排比抛来。

“在有的区域应该没问题吧,出版物就完全不知道。”我努力回忆着在三里屯看过的景象。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来干嘛呢?”像朋友间和办公室里传播谁是同志的绯闻一样,在多伦多热闹的“世界同志骄傲周”中,我“弱势”的异性恋身份,也被媒体团八卦着传开,并且对一个直男会如何描述他们,表示着天然的不信任。

“那么,就像奥斯卡那部从反同到捍卫你们权益的《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一样,开始一段多伦多版的故事吧,可是,你们哪里弱势了?我反而感受到逆向歧视呢。”我狡辩道。

玩笑归玩笑,等我鼓足勇气,真正一个个询问开放西方社会是否可能存在“弱势群体暴力”以及在招工和入学问题上的“逆向歧视”时,好基友们似乎回避了我的问题。“雇主会否因为担忧社会舆论,而不敢开除一位不适合此份工作的同性恋者,我不好说,但在德国,一切都是有法律保护的”,来自慕尼黑的莱姆回答道。19年前与男友在十月啤酒节上认识后,就恩爱到如今,他承认自己不再会考虑直男主流社会的感受,“不过我得纠正你,歧视不可能会有逆向的,你所说的用工例子,可能用消极(Negative)更恰当。”

(多伦多历史最悠久的同志街区,教堂大道Church street,作者供图)

在西方大城市,同性恋权益和与之相伴的“年度骄傲游行”,早就成了最大的政治正确之一。19世纪初男同先锋Alexander Wood塑像,挺拔地立于彩虹旗飘扬的同志社区教堂大道显眼位置,200年前,作为地方长官的这位苏格兰人,因在审讯妇女被强奸案时,要求嫌疑犯脱裤,并被市民疑为同性恋而被排挤回家乡,200年后,尚有不接受同性恋的市民,却只敢小声嘀咕,“雕塑做得不好看,还非得写明这段不光彩的丑闻。”多伦多市长福特曾是公开的同性恋反对者,曾连续多年敢于拒绝出席“骄傲周”庆典,今年,面对规模最大且轮到自己城市主办的“世界同志骄傲周”,就只好转变态度,托辞“七一国庆长周末得回家乡”,来继续回避这一注定将影响其选票的大型节庆。

有着50%以上移民背景人口的多伦多,是北美最开放和包容的城市之一。即便如此,也还是有着反对同性恋的声音,譬如执政的保守党。但带领我们深入了解教堂大道彩虹风景的女同向导瑞贝卡,偏偏又是该党派的支持者,“他们中有个别年纪大的反同很正常,但总的来说,他们非常需要数量庞大的同志群体选票,而这一年来,对同性恋更加亲和的新民党票仓剧增,保守党就更加紧张更加需要我们了。”

同样需要同志群体的,还有这条大街上的商家。极少有着生儿育女的包袱,让这一超全市人口10%比例的群体,有着更强的消费能力,挂着彩红布条的“同性恋友好”餐厅、工艺品店、宠物店、成人用品店和色情影院的生意,都好极了。

不过,在卡萨罗马城堡的这场盛大同志集体婚礼,却有着策划公司Liberty Entertainment Group,新人只需支付安大略省的婚姻证书工本费即可。

公开出柜的华裔女议员黄慧文,当然不爽在反同市长福特手下工作,但在结婚庆典致辞上,倒没有趁机将之拖出来说事,而只是声情并茂地给予115对新人最真挚的祝福,“你们有些人为了爱情远渡重洋,这将是你们人生中最棒的一次旅行,等回家后,亲朋好友问你们带回了什么纪念品,请给他们看结婚证。”

(同志婚礼中的台湾新人,作者供图)

婚礼现场,就有着两对来自台湾的新人。女同的一对叫Cindy Su及Lana Yu,她们的父母迄今不知道女儿去加拿大干嘛;男同的一对叫Ken Huang和Hugh Shie,他们向我承认这次婚礼只有着象征意义。“加拿大其实蛮孬种的,两年前,一个迈阿密姑娘和她的伦敦女友来结婚,但佛罗里达州不承认同性恋婚姻,所以多伦多也不敢颁发真正具备法律效应的结婚证,紧接着,保守党政府还关闭了这个案子”,Hugh Shie介绍了同类背景。“我俩情况也一样,我是加拿大籍,他还是中国台湾籍,而台湾也还不承认同性恋婚姻合法。我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象征一下,希望来年加国大选中,开明的新民党或自由党能够获胜,从而重启之前女同婚礼无效那个案子。”Ken Huang的爱情,寄望于党派更迭。而他俩的故事,也让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何谓同性恋受歧视的真实处境。

集体婚礼开始了,致辞环节漫长极了,竟然有着12位来自不同宗教的人士,身着各自祈祷仪式的装束,走到台前。因纽特人的万物有灵论女士,敲打着手鼓,唱起动听的献词;佛教社群最活跃的白人姑娘,手数念珠,施以祝福;头缠白巾的锡克教领袖,诵读经典《阿底格兰特》;裹着阿拉伯大袍的伊斯兰教代表,竟激动地宣布,自己15分钟前也决定与“丈夫”一道,成为这里的“新人”……

(集体婚礼现场,12位来自各宗教的人士给予祝福,作者供图)

多元而包容的多伦多,以一场盛大的同志婚礼,高调承认着自己就是世人认定的那座“好城”。或许山寨的城堡、高度早被超越的国家塔,以及让蓝鸟队领跑本季职业棒球大联盟东部赛区的天空巨蛋体育场,算不上有多么个性;或许过于干净和安全,反倒让城市少了刺激感;或许耐不住寂寞的本地人在离开,更多的外地人在涌来……但它面向安大略湖的广阔胸怀,持续接纳并制造着诸如电影节和同志骄傲周这般的盛大事件,从此,城市也变得越来越热闹而好玩了。

作者:seamouse,腾讯娱乐特约评论员。曾任职于《南都周刊》、《香格里拉》、《明日风尚》等媒体,目前供职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穿越Acr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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