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不带中国玩儿,中美贸易新博弈

美国主导TPP和TTIP谈判,其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抑制中国影响力,此举被国际战略专家解读为ABC,即“中国除外”(Anyone But China),不带中国玩儿。

 

中国和美国,两个经济联系密切却拥有不同价值观的国家,能否朝着建立新型大国关系的方向前进,时刻充满变数。

五年前,我读过一本哈佛大学教授弗格森的书《货币崛起》,该书讲述了金融对世界的影响。作者在书中提出了“中美国”概念,这个概念一度引发全球学术界和政界热烈关注,部分美国政界人士就此提出了中美共治G2话题。

尽管中国淡化对“中美共治”话题处理,但在国际财经外交圈对G2还是颇为赞同。我的一位经常参与G20事务的同学说,老外们经常笑言,所谓G20,其实就是G2加0。这虽是笑谈,但突显了中美两国在全球治理中的特殊作用。

不过,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金融危机后建立的G20全球治理平台影响力正在减弱,全球治理改革也并未按照中国和新兴经济体的愿望继续前行。相反,在美国主导下,全球治理框架正在重新架构。美国主导的TPP和TTIP谈判,就是美国重建全球治理格局的重要工具。

所谓TPP,就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原本是新加坡、新西兰等亚太地区四个小国参与的多边贸易协定,奥巴马上台后,开始借用TPP平台,全方位主导并强力推行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投资与贸易议题。所谓TTIP就是“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协定”,为美国与欧盟即将全面启动的贸易与投资协定谈判,一旦谈判完成,该协定将成为全球最大的双边贸易协定。

TPP谈判目前已经有12个国家参与,而美欧决定开启TTIP谈判。

无论TPP,还是TTIP,其市场开放水平和对成员经济体的约束力,都高于多边体制WTO。这两个谈判若完成,将建立一个以美国为轴心,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全球两大经济体,其经济总量将占全球GDP六成以上。虽然美国公开讲APEC成员都可以加入TPP谈判,但中国至今未被邀请加入谈判,因而中国在美国主导的全球治理格局重构中,处于被边缘化局面。

一旦这两个自由贸易区形成,不仅降低多边体制WTO重要性,也因区域内的“贸易创造”和“贸易转移”,导致中国对亚太主要经济体和欧盟的出口竞争力降低。

尽管美国强调,建设两个自由贸易区的目的是重振美国制造业,但美国如此大动干戈地开展双线谈判,其目的显然不局限于经济复苏。除了制定更高标准贸易和投资规范外,更给美国带来长远战略利益。

G2一度被热议,但这个想法似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美国人热脸贴到了中国冷屁股上。中国不仅不接招G2,反而加强金砖国家合作深度。在美国人看来,中国不仅无意与美国共治,而且试图通过领导新兴经济体来挑战美国全球地位。美国主导TPP和TTIP谈判,就是要抑制中国影响力,此举被国际战略专家解读为ABC,即“中国除外”(Anyone But China),不带中国玩儿。

美国主导TPP和TTIP谈判战略目的突出,不仅要在全球经济合作和全球治理中主导进程,更要抑制中国崛起。

其一,削弱中国在东亚经济圈领头羊作用。无论是10+1,还是10+3,中国在东亚地区经济合作中一直处于战略主导地位。随着TPP对日本和韩国,乃至对东盟国家吸引力增强,东亚经济合作处于被动之中,日本和韩国一方面可以加入TPP,扩大贸易竞争力,另一方面可以利用TPP谈判来施压中国,这不仅损害中国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中利益,而且削弱中国地区影响力。

其二,降低中国战略红利。中国主导东亚地区合作,不仅经济上利益显著,而且取得战略收益。台湾地区一度有自己国际合作战略,但随着中国东盟自贸区建立,以及中日韩自贸区设想付诸谈判,台湾为避免边缘化,被迫加强和大陆经济合作。两岸经济联系日益密切,降低了其作为美国棋子的价值。而美国启动TPP谈判后,将重新为台湾拓展战略空间,这增加了两岸发展不确定性。

其三,美国欲确定老大地位,抑制中国全球发声。

鉴于TPP和TTIP囊括了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和众多新兴经济体,其经济总量和贸易总量也超过全球总量一半以上,这两个自贸区确定的贸易和投资标准,不仅影响这两个经济集团,而且提高其他非成员进入这两个市场的交易成本。这使得WTO多边机制价值下降,美国再度成为全球经济规则主导者。

虽然短期内这两个协定谈判对中国影响有限,但从战略看,中国必须加以重视,以应对美国发出的挑战。

从经济层面看, TPP协定将对中国经贸交流产生深远影响。TPP谈判几乎囊括了成员间所有商业关系,核心议题包括九方面:一,商品贸易免税,对1.1万种商品取消关税;二,开放服务贸易,采用“否定列表”,除非明确规定保留的项目,其他所有部门一律开放,包括未来出现的新部门;三,取消农业保护性关税和补贴;四,实行单一TPP原产地规则,对敏感行业实行保护性原产地规则,即生产全过程必须在TPP成员国内完成;五,保护直接投资,允许外资企业以一国法律损害企业权益为由,援引国际法起诉该国政府,谋求国际仲裁;六,强调竞争中立,要求在融资、监管和透明度等方面,确保没有给予国有企业不公平竞争优势;七,保护知识产权,保持美国在优势领域竞争地位;八,维护劳工权益,执行国际劳工组织五大基本原则,包括结社自由、集体谈判、禁止强制劳动、禁止就业歧视等;九,加强环保,禁止通过降低环保标准来吸引投资。

这些协定内容对中国企业竞争力带来深远影响,特别是对国有企业保护的禁止和对劳工权益的维护,不仅会抑制中国产品竞争力,更要求中国改革内部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以符合大多数经济体的价值观。

目前国内学者对美国主导的贸易谈判认识不足,不仅对经济影响缺乏了解,更对美国的战略意图缺乏认知,因而中国如何应对TPP,乃至TTIP,急需拿出清晰和富有眼光的对策报告。

美国是一个善于建立和实现国家战略的国家,面对中国新领导集体提出的“中国梦”,其多次表示怀疑态度,更对中国不断崛起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充满担忧,因此,美国一方面要发展与中国的国家关系,另一方面不可避免要构建抑制中国力量的国家战略。目前美国开展的双线贸易谈判,就是抑制中国的全球话语权力和未来战略空间。

中国国家主席多次强调,宽广的太平洋有足够空间容纳中美两个大国。但美国不仅在太平洋容不下中国,更在大西洋构筑防御阵地。中美博弈,已经是一个全方位的较量格局。

在美国没有邀请中国参加TPP谈判之前,中国似乎处于被动局面,但中国应该主动出手迎接挑战。一方面中国应加快东亚地区合作步伐,另一方面中国也应探索与欧盟建立自由贸易区可能性。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应做好参与TPP谈判的准备。虽然美国没有邀请中国参加谈判,但美国表示TPP是开放的,不管中美在贸易博弈中结果如何,中国都应利用外部压力推动内部改革,特别是国企改革。目前国企地位不清,其利用垄断地位获取大部分经济资源,不仅降低资源配置效率,更阻碍民营经济健康发展,但由于利益坚固,推动其改革并不容易,借用外部压力倒逼内部改革,不失为务实之举。

中美贸易的新博弈,预示中美建立大国关系过程注定是复杂而曲折的,充满未知。

作者:刘杉   中华工商时报副总编、南开大学国经所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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