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桑巴足球面临中国式尴尬

茨威格在《未来之国》里把巴西当做人类文明的最理想样本,寄托了他所有人道主义美好愿望,欧洲不过是“昨日的世界”,巴西才是“明日的世界”。如今,巴西一举成为南半球第一强国,GDP稳居世界前八,是高速发展的世界大国,势头仅次于中国。

不幸的是,巴西的强大与巴西足球的强大似乎呈反比。桑巴足球何曾陷入过前锋荒?何曾防线被打成筛子?何曾脚法如此粗糙?何曾战术如此简单?央视的阿迷白岩松也加入到“段子手”行列,幸灾乐祸地嘲笑巴西队两场世界杯被灌进10个球,而国足也不过是3场丢9球……据说从太空看地球,肉眼能发现两个景观,一个是万里长城,一个是巴西后防的空当。

这届世界杯就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讽刺!巴西足球失去魔幻,只剩下现实,他们在全盘欧化的过程里丧失了自我,砸掉了百年老店的招牌,不正宗,不地道,不原汁原味。当你看到绿巨人浩克摔跤手体型的球员占据中前场,便知道巴西在基层人才选拔上走上了邪路,他们过于迷信肌肉力量等科学指标,而忘记了加林查是受小儿麻痹症和饥饿折磨而幸存下来的畸形儿,忘记了太多巴西足球大师身材都称不上匀称和孔武。

1994、2002年世界杯两次功利主义足球的胜利,拉动了巴西国内对工兵型和破坏型球员的“内需”,他们不择手段的疯狂犯规,沦落成只会靠扔石灰抓下体取胜的韦小宝。在全球化趋同的时代背景下,纯正巴西球员的生长空间愈发狭窄。就像巴西足球作家萨瓦莱斯所言,1994年佩雷拉只带了两名巴西球员:罗马里奥和贝贝托;2002年斯科拉里的首发名单只有三个巴西人:大罗、小罗、里瓦尔多。

金砖国家峰会在世界杯结束后马上召开,据西方媒体爆料这个日程安排是在酷爱足球的习近平坚持下做出的。可惜的是,习主席无法和巴西总统罗塞夫共同沉浸在“六星巴西”诞生的欢快氛围里。中国足球和巴西足球正在面临相似的窘境,这是高速增长的发展中国家必然面临的麻烦。

巴西的强盛催生了大量的中产阶级,他们渴望更高品质的教育、医疗和福利,而贫民窟的底层民众也有了更多的机遇——足球,不再是穷孩子唯一脱贫的途径,除了足球,还有不少暴富的手段。生活里的诱惑越来越多,足球早已不是巴西人的第二生命,所以米内罗惨剧并没有演变成1950年“马拉卡纳打击”那样的国难,巴西学会了像中国球迷调侃国足一样,发扬恶搞和娱乐精神。

欧洲高福利的发达国家,不少都是足球强国,因为孩子可以毫无阻力的去踢球,真正的享受这项运动。而大国崛起阶段的中国,社会竞争日趋激烈,孩子们都被繁重的学业和就业压力压垮,哪还有心思去实现“足球梦”?巴西作为足球王国,拥有厚重的历史传承,足球人口依旧世界第一,但却在日益加快的生活节奏里,失去了手工作坊般的精致考究。

上世纪60年代贝利领军的桑托斯队天下无敌,当时的圣保罗州联赛号称代表世界最高水平,影响力在欧洲五大联赛之上。而随着世界变得扁平、随着金元足球的确立,巴西知名球员都奔赴欧洲淘金,使得巴甲联赛逐渐萧条疲弱,很难见到上座率超过20000的比赛,“最差9号”弗雷德之所以受斯科拉里重用,就是因为他已经是巴甲联赛头号射手。当中超大肆引进巴甲球员,巴西媒体甚至惊呼中超“掏空”了巴甲。

职业足球具有金字塔性质,球员的淘汰率太高了,超过八成的巴西球员收入在巴西最低工资标准之下,月收入只相当于人民币3000多元。以前巴西物质条件普遍不富裕,有些球员愿意为了爱好安贫乐道,比如内马尔的父亲,他就是一个不成功的球员。但现在的巴西社会有更多赚钱的机会,球员不是改行,就是心猿意马不再专注。

西方“性革命”时期,曾流传如下的段子:“美国不能上演耶稣诞生的剧目,这全非出于宗教理由,而皆因找不到三位智者和一名处女。”这并不完全是玩笑,而是时代精神所决定的,所以说社会发展情况也一样能决定足球。

倒退30年,那时候的巴西还未迎来高速发展,他们在桑塔纳带领下踢着未被污染的艺术足球;推进30年,那时候巴西可能已经跻身发达国家行列,他们有充分的福利保障来体会足球之美。但是现在的巴西面临中国式尴尬,面临“中等收入陷阱”,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做,也许该向联赛注资砸钱,就像中超那样。

作者:杨华,大公体育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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