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遭遇充电十字路口:联手国电起草新国标

吴非又一次驾车来到了特斯拉中国区总部。在购买了一辆Model S电动轿车后,他成了这里的常客,每隔两三天就需要驱车几十公里赶往北京的西北四环外,来到该公司楼下的超级充电站补充能源。

在此之前,特斯拉已经协调电工,在吴非的公司楼下车库中安装了一个壁挂式充电器。充电设备是随车附送的,吴非除了承担安装费用外,还需要向物业缴纳一笔不菲的“入场费”。

然而,这款设备的充电速度实在不能令人满意。虽然理论上每充一小时可行驶30至40公里,但在实际使用中,受多重因素影响,这一数字通常低于30公里。

吴非只好长途跋涉,隔三差五赶往超级充电站。根据特斯拉官网介绍,超级充电站在20分钟内可为Model S充电50%,40分钟充电80%,75分钟充电100%。也就是说,只需充电不到半小时,Model S的续航里程就能够增加约250公里。

但在抵达目的地后,吴非发现仅有的两个超级充电车位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甚至还有一辆Model S守在旁边等候;旁边的10个普通充电桩也只剩下两个尚未被占用。“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郁闷地说。

吴非只好先把Model S停到普通充电车位上。车内中控屏幕显示,这种车位配备的是电压220V、电流32A的充电桩,每小时充电可增加27公里的续航里程;要想完全充满,则需要接近9小时。

在这个7月的闷热下午中,被迫“排队”的不仅仅是吴非一人。来得更早的四五位车主站在特斯拉中国区总部的楼下,一边相互结识、寒暄,一边打听着占据超级充电站的两位幸运儿还有多久才会离开,并自行协调充电次序。

自从今年4月特斯拉向中国车主交付首批Model S以来,“充电难”始终被外界诟病。尽管特斯拉免费提供壁挂式充电器,并联手多个大型商业地产推出了“目的地充电”计划,但在最关键的超级充电站上,仍未取得太大进展。

截至目前,特斯拉总共在国内建设了4座超级充电站,北京和上海各有2座。相比之下,该公司已经在北美建设了97座超级充电站,覆盖80%人口,足以支撑起横跨美国东西海岸的长途旅行。

在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吴非总算挪到了超级充电车位上。他打算停留40分钟,尽可能多充一些电。加上往返时间,这次充电几乎消耗掉了他的整个下午。在此期间,多位车主驾驶Model S赶来充电,看到现场的排队“盛况”,踟蹰片刻,只得废然而返。

三大充电策略

入华一年多,特斯拉走到了充电的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将决定这家明星公司的中国走向。

在中国,特斯拉试图构建一个由三大要素组成的充电体系:用核心城市的超级充电站支撑跨城市旅行,用遍布大型商业地产的快速充电车位确保市内通勤,而车主家里的慢速充电桩充当最后屏障。

最早启动的是家庭充电。特斯拉向中国消费者随车附送了一台壁挂式充电器,而这款设备在美国为选装配置,售价1200美元。用户只需要拥有一个固定车位,与物业沟通后即可由第三方团队有偿安装。

目前,中国车主大都安装了这种充电器。特斯拉官方数据显示,这款设备每小时充电可驱动Model S行驶46公里。该公司还计划在今年下半年引入“增强版”壁挂式充电器,支持双充电器模式,充电1小时可行驶93公里。

今年6月上旬,特斯拉中国连续召开两场发布会,公布了与银泰和SOHO的合作计划,高调启动“目的地充电”。该项目将在大型商场、酒店的车库中设立充电车位,专门为Model S服务。

这些车位同样安装壁挂式充电器,每充电1小时可供Model S行驶100公里。“目的地充电”较高的充电效率得益于商业地产电力系统的更大电流。特斯拉设想的用户场景是:车主把Model S开到银泰之类的商场,停到充电车位,然后逛逛商场、办办事,离开时电量就又充满了。

时至今日,特斯拉已经在全国17个城市开设了50多个“目的地充电”网点。唯独超级充电站进展缓慢,仍然只有4家,总计提供16个充电车位。

在特斯拉中国区充电桩业务负责人高翔看来,超级充电站将成为城市之间长途旅行的节点。“Model S的续航里程是500公里,往返京津没有问题,但要去沈阳等比较远的地方就不方便了。这时候就需要在两地之间建立超级充电站。”他说。

按照这一思路,超级充电站将能够覆盖半径200至250公里的区域。高翔透露,除京沪两地外,特斯拉计划在国内所有开设服务中心的城市建设超级充电站,包括广州、深圳、重庆、成都和杭州等。

他还强调,北京的超级充电站只有2个车位,是因为它属于展示性质,提供给车主试用;正常情况下,将设有6到8个车位,与上海的超级充电站类似。

除上述几个重点城市外,特斯拉还计划在更多的地区开设超级充电站,无需依托服务中心即可投入运营,甚至不用专人看管。但在现阶段,特斯拉在超级充电站上的步伐不够快,所有的构想依旧是纸上谈兵。

对于现有超级充电车位十分紧张的问题,高翔宣称将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建立超级充电站”,但同时认为车主们应当尽可能减少占用时间。“电池是越充越慢的;最好不要充满;充20分钟,能够行驶两三百公里,就可以了。”他说。

联手国电起草新国标

如果说家庭充电桩和目的地充电决定了特斯拉的服务深度,那么超级充电站则决定了它的服务广度。它是这家美国电动车厂商能否冲出国内一线城市市场,向中小城市扩张的关键。

但是,与价格低廉、安装便捷的充电桩相比,超级充电站除成本高昂外,还面临着电网压力和占地面积的问题,而这在国内市场环境下尤为关键。

高翔透露,超级充电站不仅需要考虑对电网的压力,确保安全稳定,还需要寻找一块足够大的场地。在北上广等大城市,电力和地皮都是紧缺资源,特斯拉想要在核心区域寻找合适的地点建设超级充电站,并非易事。

特斯拉方面宣称,无论是家庭充电桩、目的地充电和超级充电站,其建设都获得了众多物业、商家和地方政府的支持。但它已经开始寻找新的解决路径:把自己的充电标准融合到新的国标中,与国家电网的充电设备兼容。

此前,伊隆·马斯克声称“超级充电站可独立于电网”,迅速被媒体解读为特斯拉将绕过国家电网,自建充电服务,双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但特斯拉中 国区负责人吴碧瑄随后宣称,媒体和公众误读了马斯克的言论。“伊隆所说的‘独立’,意思是我们自己独立投资、建设超级充电站,而不是说脱离电网。”

在接受新浪科技采访时,高翔表达了同样的态度:“我们和国家电网是伙伴关系。特斯拉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用户,让用户把以前花在汽油上的钱,转而花在电力上。”

双方的合作,首先体现在对于新版充电设备国家标准的制定上。充电汽车厂商和充电设施运营商此前参考的是2011年颁布的GB/T20234国家 标准,存在许多缺陷,比如未能对一些关键参数给出定义、安全特性考量不足等。于是,多家车企今年联合国家电网起草新国标,特斯拉也是参与方之一。

新国标草案已经发布,预计明年推出。高翔称,从草案来看,特斯拉将能够与按照新国标制造的充电设施相匹配,技术方面没有问题。

另一方面,国电南瑞中标的“国家电网2014年高速公路城际快充网络建设项目”已经完成设备调试。知情人士称,青银、京沪、京广(北京至湖北 段)三条高速公路的快充网络完全可以满足特斯拉充电需求。在超级充电站推进迟缓的情况下下,特斯拉有望借力国电系统打通第四条通道。

全行业兼容

特斯拉电动车能否与国家电网及其他服务商提供的充电设施兼容,主要取决于充电接口物理结构、充电控制导引电路、通信协议、材料与机械特性、电气安全特性等因素。其中,通信协议最为关键。

高翔认为,与接口形状等因素相比,通信协议决定了电动车与充电设施能否互相理解,而非“各说各话”。“比如车辆发出的信号是1安培,结果充电桩理解为10安培,那就坏了。”

特斯拉Model S支持两种充电模式:普通充电桩采用的交流慢充,以及超级充电站采用的直流快充。高翔认为,交流慢充的兼容性问题不大,“目前国内的交流充电标准接近,通信协议也是一样的。”

对于国电南瑞的充电设备,他的团队已经在实验室内进行了比对和研究,结果让人满意。“他们如果参考新版国标草案,那就没问题。据我们了解,这个草案是由国电南瑞、中电联、国网牵头做的,5月份刚出来,我们也参与了讨论。他们的产品肯定会符合草案。”高翔说。

而对于直流快充,特斯拉还在等待更加细化的国家标准。对于老版国标,高翔认为有诸多“槽点”,比如参数不统一,或者安全性较差,允许带电插拔等。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已经与国家电网等公司有了许多探讨,但特斯拉尚未官方宣布任何正式合作。高翔对此解释道,特斯拉期待自己的产品能够与全行业兼容,而不是局限于某一家。

“第一是安全性、可靠性,第二是全国范围内的通用性。只要充电设施提供商能做到,一定会尽全力和他们兼容。”他说。另一方面,如果其他车厂愿意接入特斯拉充电网络,也将受到支持和欢迎。

这种表达或许暗示着一种态度:特斯拉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试图在国内构建一个封闭的“充电帝国”。它缺少迅速在全国建设足够多的充电设施的能力,必须借力国家电网及其他上下游服务商。

另一方面,充电网络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好生意:国家电网已经建成的400余座充电站几乎没有盈利,处于全线亏损状态;其在深圳建成运营的7座充电站,每年亏损1300万元。特斯拉把这些“脏活累活”扔给别人,自己专注于产品,不失为明智之举。

而对于吴非这样的特斯拉车主而言,超级充电站的排队难题恐怕短期内无法化解。但或许不久之后,他们将可以在高速公路等处使用国家电网兴建的充电站,而非单纯依靠特斯拉自建的服务设施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车主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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