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翻译:真实的笑话

凯子曰 关于翻译:真实的笑话

凯子曰 关于翻译:真实的笑话

关于翻译:真实的笑话

作者:戈革

 

若干年前曾读一短篇小说(作者似是高尔基)。作者自称是一文学刊物的主编。有一天他接见了一位来访者。那人对文学一窍不通,毫无写作经验,但却夸夸其谈,自称要在不长的时间内写出几本诗集,几部长篇小说,云云。后来主编实在腻烦,便问他:“几点钟了”。他说他的表坏了。主编说给他修修,将表盖打开,随便一捅。

于是“一个小弹簧飞了出来”,表也散了。那人很不高兴,说:“你不会修表为什么乱动我的表?”主编说,你以为文学写作比修表还容易吗?你不懂文学,为什么夸口要写那么多东西?

这个故事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常常引起我很深的无奈,因为世界上那种狂傲的、无知妄作的漫画式的人物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从1946年开始在报刊上发表翻译文字,于今50余年,平生正式出版的翻译书籍,总计约1500万字。在此过程中,见到过各种别人的译文,听到过各种有关翻译的笑话,实在“感人”!现略举数例,以作读者们的“谈助”。须知翻译之事,是一种充满“风险”的工作。再有学问、细心的人也难保不错。故我认为,偶尔出错是可以原谅的,但无知妄作、傲谩自为、错得离了“谱儿”,则是不可原谅的。不知海内高明人士以为然否?

一、“法属印度”

某出版社有一位青年编辑,自视甚高而又学无根底,他常常乱改我的一些老前辈的稿子,而且多半是改得很错,使那些很有涵养的老先生啼笑皆非。有一次,他自告奋勇翻译一篇“库仑小传”,只有一两千字。但是他在译文中说库仑曾到过“法属印度”,又说库仑发明了扭秤,其灵敏度“远低于”悬线法的灵敏度。这都是人们所说的翻译工作中的“硬伤”。世界上有没有“法属印度”?那显然是法属印度群岛之误。至于“灵敏度”一句,显然是他看错了一句简单英文的语法。这样的外语程度和常识水平就敢乱改大专家们的文章,真够“勇敢”!

遗憾的是,我在几十年的工作中也遇到过不止一位这样的编辑或“编审”。他们对所审的稿件完全外行,却完全不必要地乱改别人的稿件,结果大大降低了出版物的水平,也白纸黑字地永远留下了自己的笑话!

二、何谓“Proceedings”

英国有一份刊物叫Proc.Roy.Soc.,即“皇家学会会刊”。应该说,凡是学过一点物理的人,理应知道这份刊物,因为它在上世纪初期,比后来才创刊的美国的《物理评论》都更有声望。可怜而又可笑的是,在一本《玻尔传》中,提到玻尔的论文发表在Proceedings上,而我们的译者却不知Proceedings是何所指,这不可怕,因为谁都有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学物理而不知Proc.Roy.Soc,确是一种不太正常和不太光彩的事情。那也没什么,应该去请教一下别人,绝不应该敷衍了事地将它错译成“前进”。按Proceedings虽有“进行”之义,但它不可能是“前进”。假如英国人要办一份叫做“前进”的刊物,他们应该采用“Progression”之类的单词,此有关英文之起码常识也!

三、“墨索里尼”及其他

1937年6—7月份,玻尔夫妇携其次子汉斯.玻尔来华访问。在汉斯当时写的日记中记载了一件趣事。有一天他们去游西湖,在“笑佛”(布袋和尚)雕像旁边遇到一伙顽童。随在他们后面喊着“Mussolini,Mussolini,”此事给他的印象颇深,直到前几年他还提起过。

Mussolini 即当时意大利的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上面的故事证明他在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可谓“妇孺皆知”!到了20世纪80年代,有一位大学教师译了一本名人传。书中提到Mussolini,而这位老兄却不知是何所指。不知道不要紧,可以去查字典。在稍微详细一点的英汉词典上,都有Mussolini这个词条。然而不知何故,他却不去查阅,而只是捕风捉影地将此词译成了“穆斯林(Muslin)”!这种作法使他出了名,至今还偶尔有人提起!

想,大混蛋墨索里尼被此人强迫入了回教,也确实可以令人捧腹而喷饭!

四、玻尔的语声

我在另一篇短文中提到把“共济会会所”错译成“弗里曼逊住宅”的笑话,说他连译音都是错误的,因为mason不应该译为“曼逊”。在同一本书中,译者称玻尔 讲话的语声是“软绵绵的”。这也是不幸的误会,严重歪曲了玻尔的形象!按此处的原文必系soft,但其义不是“软”,更不是“绵绵”,而是说他讲话声音很 “轻”,以致别人有时听不清楚。何以见得?您读得英文书多了自能体会。不幸的是,这样的似是而非的歪曲原义的译文,大量地、严重地存在于我国的各种出版作品,造成十分顽固的遗患!

五、旋转的罗盘

有一部“世界文学名著”,译者是绝对可敬的大名家。书中有一段描写舞会的文字,说男男女女“像罗盘一样地旋转着”。若不注意,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但是仔细想想,便知其不对头。

什么是“罗盘”?在发明“回转仪”之类的装置以前,“罗盘”在本质上是一个“指南针”,而指南针是不会“旋转”的,通常它只在平衡位置附近进行微幅振动。假若跳舞的人真像指南针似地运动,那还成什么“华尔兹”?

因此,我认为这里的“罗盘”应是“圆规”的误译。圆规有两只“脚”,在使用时必将转来转去。鲁迅曾在一篇文章中用圆规来形容小脚女人的脚。那篇文章多次被选入中学的语文课本中。现在我想,“圆规”的这种用法,也许不是鲁迅的独创,而是他从西方文学中借来的。

六、何谓“武器”

另一部世界文学名著的译者也是一位老前辈。书中叙述,男主角起获了古人的宝藏,藏宝的箱子上刻着宝藏主人家的“武器”。后来此人去拜访一位伯爵,伯爵的门上挂着家族的“武器”,上面画着七只燕子,等等。像我们这样不熟悉几百年前欧洲人生活习惯的人,也很容易把这样的描述轻易放过,或相信当时的贵族人家门前真会挂着“武器”。但我确实不能无疑!

我推测,十有八九,此处的“武器”是“族徽”的误译。族徽的英文为 coat-of-arms,有时简单写为arms,而arms也可作“武器”解。如果一家人家到处挂着“武器”,那就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孙夫人”,连“刘皇叔”都会为之“悚然”。相反地,只有族徽才是大家世族的光荣标志。我们看外国小说,贵族人家的马车上、餐具上甚至侍仆制服上都装饰着他们主人家“纹章”,亦即“族徽”上的图案。同样,世族藏宝的箱子上,装饰的也必是此种花样,而不是什么“武器”吧?

在君主制的国家中,都设有“纹章局”,专司各贵族家庭的族徽之事,订有详细的规定,一点不能乱来。丹麦现在是一个很开明的王国,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已无什么贵贱之分。但是他们还是保留着一种“骑士”制度。品秩很高的骑士必须绘有自己的族徽。玻尔曾被封为最高品秩的骑士必须有自己的族徽,即“宝象骑士”。他为自己设计的族徽上绘有中国的“太极图”。此举给他惹了大麻烦!多少年来,不断有些无知而又好事的“炎黄子孙”编出许多无奇不有的谣言硬加在玻尔的名下。其中最荒谬、最恶劣的一件事是由一本“哲学书”的译者弄出来的。那人不认得coat-of-arms这个英文单词,又不会查阅有关的词典。实在没有办法,他竟然截取了coat一词而将它胡译为“道袍”。按任何英文词典也不会将coat释为“道袍”或任何的“袍”。这样的胡乱编造已经是不能容忍的欺骗,更何况把不认识的单词任意阉割成另外的单词,那已经不能叫做“翻译”了。这种“德行”有点像制造“黑心棉”的奸商,应该受到道德法庭的裁判。经他这一胡弄,玻尔家的绘有太极图的族徽竟变成一段绘有太极图的“道袍”,而伟大的科学家和思想家尼耳斯.玻尔竟被诬蔑成一个妖道尔似的,这岂止是开玩笑而不是犯罪乎?

《中华读书报》2004年4月14日

 

凯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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