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新:市委书记眼里的常委排名

昨日,湖北省监察厅网站挂出消息,后被中纪委网站转载。
湖北省监察厅网站挂出消息,后被中纪委网站转载。

6月5日下午,中纪委监察部官方网站发布消息,湖北省委出台的《关于纪委书记(纪检组长)排序及分工意见》规定,纪委书记(纪检组长)在党委(党组)中的排位,不论资历先后,都排在副书记之后、其它常委(党组成员)之前。

这个消息,3个月之前就从一位湖北的基层纪委书记处获悉了。当时,我在一篇文章里写到过这个信息。因为没看到文件,所以没有点名说是湖北。如今,官方信息出来了,可以公开谈论了。

持续关注官场,偶尔会听到这样的说法,“在党委常委中,排名不靠前,说话没人听。”西部省份一名县政府办主任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当地官场一名县委常委,排在另一常委后面,为此大不高兴。经过一番闹腾争取,因任副处早几个月排名最终前进了一位。

看到湖北的消息,给一位正任市委书记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请教当地市委常委排名的讲究。

我问他:官场很重视排名,排名靠前是不是权力就大一些?

书记哈哈一笑:排名靠前,就是坐的位置靠前一点,走路走在前面一点,社会地位高一点。常委们的权力大小,与排序无关,与各自所在岗位有关。有些地方,常委宣传部长排在纪委书记或者组织部长前面。虽然宣传部长和纪委书记与组织部长的工作都很重要,但实际上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的分量更重一些。宣传部长排在前面,另有原因。

排名在前,实际的政治权力未必就大。这一点,其实在一些日常细节中能体察到。2011年,去中部某县出差。当地一名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跟我抱怨,“我一个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到一些比较大的乡镇去,书记未必会出来接待我,但是同级别的县委组织部一个副部长去了乡镇,书记、镇长一般都会陪。”

湖北官方的说法是,明确纪委书记排名在副书记之后、其他常委之前,是“为了促进纪检监察机关聚焦中心任务、增强纪委监督权的独立性和权威性”。但排名顺序并不意味着分量增加,有基层纪委书记对湖北出台的新政策表示“实际意义不大”。

“现在,很多地方由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导致纪委在查处公检法的一些案子时不好协调。”这名纪委书记曾建议我写报道呼呼呼吁,“应该设三个副书记,市长兼任第一副书记,纪委书记兼第二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兼任第三副书记,纪委书记要排在政法委书记前面。”

2006年以前,倒是有一些地方由副书记兼任纪委书记。2006年换届时,不少地方不再让副书记兼任纪委书记,纪委书记只是常委。当时有专家对媒体说,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在班子的分工中实际要重一些,能够直接协调到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因此,当时有人担心不再让副书记兼任纪委书记会让纪委降格。

2009年,中纪委、中组部、中央编办、监察部、财政部等五部委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地方县级纪检监察机关建设的若干意见》,规定“县纪委书记由同级党委常委担任的,其常委职务排序可按任同级领导职务的时间,排在资历相同的常委前面。”

湖北出台的新规定,则不论资历,纪委书记都要排在副书记之后、其他常委之前。新的反腐形势下,纪委书记一职的重要性在湖北再次被突出和强调。

我问书记:那么,党委常委排序过去一般按什么排的?

书记讲了三点:一、市委书记、市长兼第一副书记、市委副书记,这三个是固定的,党委班子前三,各地各级基本都是这样。二、其他常委,一般按进常委的时间排序;三、如果有些常委是同时进常委班子的,那么按他们被提拔成副厅或副处的时间排序。比如,在一个地级市,同时新增了两个市委常委,那么看谁先成为副厅的,谁先谁就在常委里排名靠前。在县或县级市,则按成为副处的先后排序。这,就是一些地方宣传部长排在纪委书记、组织部长前面的原因。

有些地方,也可能略有不同,县委党委排名是书记、副书记(县长)、副书记、常委(常务副县长)、常委(纪委书记)、其他常委按进入常委的早迟为顺,同时进入的按分管组织、宣传、人武和副县长、兼常委的乡镇书记为序。

我问书记:排名靠前是不是在竞争同一个岗位时就有优势一些呢?书记说:那也未必。

一名地级市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曾跟我探讨过排序靠前的常委再遇到提拔机会时是否有优势的问题。实际情况是,一个县如果县长被提拔或调走或被查了,县长一职出现空缺,有些地方会异地调任。即便不异地选拔,而从本地常委班子里选拔,首选是副书记。副书记若不入围,从其他常委中考察县长人选,会考虑是否在乡镇担任过一把手、任副处的年限、年龄、工作能力等诸多复杂的综合因素,但与常委排名顺序关系不大。

不过,若是在市直或县直部门,副职们的排序就很重要。任纪委书记的朋友介绍,一个局若局长退休,排名靠前的副局长接任的几率肯定更大一些。

常委们的排序对提拔没有多大作用而政府部门的副职们的排序很关键,书记没有解释,我至今也没明白其中的奥妙。纪委书记在常委里的排序不断被强化,当下的反腐形式之严峻与中央反腐决心之大,可见一斑。

2014年6月5日

作者:褚朝新,《南方周末》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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